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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名其妙被帶到房間，都梁看見齊老，不由得感慨道：“早就猜到是你老人家，沒想到還真的是這樣。”
齊老示意她坐，語氣和緩道：“是啊，咱們已經共事三十多年了，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一天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猜到的？”齊老仔細思索著，猜測道，“是帶著圖南來了平星以後？還是更早之前？”
都梁看著眼前保養得宜的老頭，輕輕搖頭：“從咱們開會，你說去荒星沒能看見扶桑樹那次。”
齊老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驚訝：“沒想到那麽早，看來我這次把你留下，你走得不冤。”
兩人如同打啞謎一般對話，齊老卻不知道，都梁早有準備，現在星網上的大家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直播，只認識這兩位都是動物研究所的大佬，不知在討論什麽問題。
【總感覺他們之間氣氛怪怪的】
【是因為荒星產生了分歧嗎？】
【有沒有人知道是什麽事情啊？瓜都遞到嘴裏了卻吃不到的感覺非常不好】
網友看不懂這是發生了什麽，但是觀棋懂。
自從得知爺爺失蹤之後，觀棋的眼皮子就一直跳，似乎在預感要發生什麽不可控制的事情。她往最壞的方面猜了，猜測爺爺是不是遭遇了不幸，沒想到是想讓別人遭遇不幸。
聽到他們提起姜圖南去平星，觀棋已經猜到了。當時她們在平星遇見襲擊，並不是瑯齊儲安排的，反而是自家爺爺安排嫁禍給瑯齊儲。
觀棋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，沒想到一直教自己做人要正直的爺爺，居然自己一直在做違背那個說法的人。
她攥緊拳頭，開始擔心都梁的安全問題。她爺爺向來心狠手辣，以前她以為爺爺的刀尖只會對準壞人，現在卻拿不準了。
身在賽場之外，觀棋不知道該不該聯系父母，更不知道這些事情裏，父母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，是不是和爺爺一樣？
萬一稍推門進來，看見觀棋難看的臉色，只能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：“這種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他是他，你是你，你的為人大家都知道。”
這種三觀碎裂的感覺，萬一稍上次感受還是得知她表哥居然能從人變成羊。可是跟齊老這件事比起來，算不上什麽大事了。
“人生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事件發生，他只是選擇了他覺得對的路，你也要選擇你覺得對的路才行。”萬一稍語重心長道。
同時心裏有些奇怪，齊老一個陰險狡詐、臥底多年的老頭，到底是怎麽把觀棋教得這麽非黑即白的？
觀棋看著直播間裏還在對峙的兩個人，齊老似乎已經篤定勝券在握，笑容和善地替都梁答疑解惑。
“你們的圖南已經被瑯齊儲解決了，他們雖然是同歸於盡，但是瑯齊儲為人類做出了巨大貢獻，未來我會給他正名的。”
“你們以為所有事都是瑯齊儲做的，其實有不少都是我幹的，然後推給了他，可惜你們沒有早點發現。”
“你以為植物研究所的事就一定是植物研究所的人幹的嗎？”齊老意味深長道，“也有一種可能，是我幫忙推進他們的進程。”
“荒星聽說已經恢覆正常了，圖南的使命完成，是否活著已經不重要了，未來我會好好管理荒星的。”齊老咬重了幾個字眼，笑瞇瞇道，“你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，其實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。”
“比如那只小熊貓，又比如幾只浣熊，還有那只小象……對了，你們應該也發現了吧？那只小象看起來還沒來得及做什麽，其實根本長不大。”齊老朗聲大笑，“那是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一頭大象。”
觀棋聽得不寒而栗，她完全沒有想到，爺爺居然是這樣一個人。
“為人類的進化做出貢獻，是那群低等動物應該做的事情，也是它們的榮幸。”
“還有你的大外甥，當初為什麽沒有死呢？我明明安排了天羅地網送他上路。不過你們都家有什麽稀奇的保命技能，也不奇怪。”齊老起身，顯然這一次的談話已經進入了尾聲，“告訴你的大外甥，如果有下次，他就不可能這麽幸運了。”
觀棋聽者爺爺的觀點，不可置信道：“明明他讓我去荒星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。”
“人總是會變的，而且一個人不一定只有一張嘴臉。”萬一稍默然無語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觀棋。
不光是觀棋，看到第三軍團出現的一瞬間，萬一稍就猜到一定是瑯齊儲的同夥來了，卻沒想到這個同夥居然是齊老。
一向和藹可親的齊老居然是個隱藏大boss這件事對於大家來說，沖擊力都很大。觀棋看見直播的第一反應，不是責怪都梁居然開直播害齊老名聲掃地，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。
“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”觀棋低垂著眼簾，忍不住道，“他老人家能減刑嗎？”
萬一稍搖頭，觀棋沒有看到，只是自嘲道：“問你這個做什麽呢？你也跟我一樣，哪裏會知道這種內幕呢？”
此時的受害人姜圖南正坐在飛行器裏，曲憶在後排觀看直播，發出八卦的聲音：“這位真的不簡單，居然藏得這麽深。”
“所以怎麽辦呢？”曲憶好奇道，“會有比他藏得更深的嗎？你們人類還真是神奇的物種，明明大家都是同一個種族，出來的卻參差不齊。”
“嚴謹點，在座的沒有一個是人類。”謝秩忍不住道，“比起這個，我有點好奇，他們到底是怎麽調動第三軍團的。”
“孟得斯。”姜圖南肯定地說出這個人名，想起來到星際那天，她遇見的那個活潑開朗大男孩。
這下不用姜圖南繼續說，謝秩就猜到了，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。
孟得斯的父親是謝霄的副官，兩人合作了幾十年，既然孟得斯在這裏，謝秩有些擔心謝霄的安危。
姜圖南自然看出了謝秩的情緒，淡定道：“等下把我們送過去之後，你先回家一趟吧，這裏我們真的能夠應付得來。”
曲憶讚同點頭：“做人嘛，就要勇於挑戰自我。不用擔心，我會保護好南南的。”
這不是客氣的時候，謝秩也不再推辭，盡管他多少還有些擔心姜圖南的能力，但還是選擇尊重她，以及實力很強的老夥計曲憶。
兩人被甩下飛行器，看著如同鐵桶一般的星球，曲憶不禁陷入沈思：“這人走得也太快了，咱們怎麽堂堂正正地進去啊？”
姜圖南原本也沒打算堂堂正正地進去，否則很難解釋清楚，她在比賽現場消失，卻又出現在現場外的這件事。
她朝著曲憶伸手，長相精致的蟲族瞬間變成一只小小的蝴蝶，順著姜圖南的手翩躚而至，最終停留在她的肩膀上，如同一個精致的裝飾品。
打破了人類的身體之後，姜圖南都有能力真的強了不少，像這種人類看起來無解的場面，她也能夠輕松應付。
姜圖南先四處看了看，開始確定大家的方位。
蘇辛子和其餘的同學們都在安排好的宿舍裏；萬一稍正在跟第三軍團的人插科打諢，大概是在尋找出去或者進賽場的辦法；觀棋神情肅穆，一言不發地坐在休息室，看著一片空白的投屏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只有都梁，姜圖南感受到了她所在的大樓之下，埋藏著足夠銷毀這一切的炸藥。
齊老沒有離開，而是站在窗邊眺望遠方，露出一個笑容：“都梁啊都梁，咱們做了這麽多年的同事，走的時候能夠一起有個好名聲，也還算不錯。”
都梁沒什麽反應，淡定地端著保溫杯喝茶，過了許久才疑惑道：“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著走出去，這又是在做什麽？”
“最後一個故事，講給你聽，也是說給我自己。”
齊老就是那個朝著樹靈要來能量的人。
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學生，沒有覺醒異能，只能做一個普通人。但是他的精神力還算強，負責在野外尋找各種古生物的蹤跡。
古生物的存在不接能證實古藍星的文明，還能用於恢覆星際上的生態環境。
齊老是在尋找一頭猛獸時無意間墜進這棵星球，奄奄一息時聽見了屬於人類的聲音：“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強烈的求生欲讓齊老不甘心在這裏結束生命，他努力求救，盡管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獨自來到這裏，他還是在不斷掙紮著。
陷入黑暗之前，齊老還在思索，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。
事實證明，他賭對了。
一開始，齊老並沒有想到救他的居然不是個人類。他的傷口全部恢覆如初，內臟的疼痛也不覆存在，齊老以為對方有什麽不得了的保命藥物，也就沒有多問。
後來齊老發現，這個救了他的人似乎沒有跟他一起離開的意思，這才產生懷疑——
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，除了有一棵烏漆嘛黑的樹，處處都陰森可怖，怎麽會有人願意呆在這裏？
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，齊老在這個奇怪的小男孩的照顧之下，漸漸恢覆健康，同時也發現了他的秘密。
齊老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——不用吃飯喝水，也不需要睡眠就可以生存。真相呼之欲出，齊老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。
這些都是正常人類所辦不到的，星際還有太多東西在等待著人類的探索，比如這種看起來是人，其實可以永生的不明生物。
齊老開始不動聲色的引導著這個好心的小男孩，發現他果真有人類所不具備的能力。齊老試著跟他分享一些故事，關於人類的成長。不知為何，這個小男孩明明不是人類，又單純得近乎愚蠢，卻會對人類產生憐憫之心。
拿捏住這一點，剩下的事就很好辦了。齊老不斷加深著“人類弱小、急需拯救”的概念，男孩信了，甚至願意給出一部分力量，讓齊老回去拯救人類。
齊老可沒有什麽當救世主的想法，他拿這些東西，一開始是覺得這些東西有用，至於怎麽用，他還沒有想清楚。
可是誰也沒料到，事情的發展總是不由人控制。齊老不過是剛走出這顆星球，就碰上了聯邦的人。
許多普通民眾都以為，聯邦和帝國只是政見不合。齊家算得上是世家，齊老知道最深處的秘密。聯邦之所以跟帝國不合，是因為他們看起來是同一物種，一個來得早，一個來得晚，即便是為了爭奪地盤，他們也註定不可能和睦相處。
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，他們才能勉強和諧。如果沒了蟲族的存在，未來戰爭的意義將是帝國和聯邦之間的資源搶奪。
齊老被聯邦的人抓住了，並且帶回了聯邦。聯邦比帝國早早的在星際生存多年，對於星際許多研究都要比帝國先進。
這種非同一般的科技征服了齊老，他想起自己給那個怪物畫的大餅，改造人類，多麽美好的願想。長生不老，人類從古至今都在追求的東西，說不定就會在他手上實現。
就這樣，聯邦不費一兵一卒，得到了齊老的支持。
這次秘密會面並沒有驚動別人，齊老從俘虜變成座上賓，甚至聯邦承諾，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齊老在帝國一切工作的開展。
在聯邦的指點之下，齊老去了荒星，試圖尋找那些聯邦還沒能成功破譯的秘密。可是誰也想不到，荒星這顆星球太古怪了，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，拒絕著他們的進入。
齊老偷偷在荒星投放了帶回來的不明物質，不久之後荒星就被灰霧包裹，身在其中的人什麽也看不分明。
這反而更證明了一件事，荒星有值得他們探究的價值。所以齊老力排眾議，在聯邦的推波助瀾之下，把那些被他們抓回來的古生物全部都放在這裏。
年輕健壯和剛剛出生的都被他們帶走成為實驗品，剩下的老弱病殘被丟在荒星自生自滅，他們就這麽做了幾十年，都沒有被人發現。卻沒想到，一個疏忽大意放跑的實驗品，居然擁有顛覆一切的力量。
齊老看著眼前的都梁，嘆氣道：“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會選中你作為荒星的接班人嗎？”
這也正是都梁好奇的地方，他明明有那麽多人可以選擇，卻偏偏拉自己下水。
“當然是因為你身後站著未來可期的謝霄。”齊老朗聲大笑。
都家是帝國有名的世家，他們家比起其他分支眾多的世家，人數少得可憐。但是後代都極為優秀，從沒出過一個廢物。
即便齊老不清楚他們家人是怎麽做到的，也不妨礙他看見都家孩子們的價值。都梁算起來應該是齊老的師妹，都梁一心沈迷學業，她妹妹倒是早早就和青梅竹馬的謝霄訂了婚。
謝家更是帝國最為強盛的家族之一，歷代帝國的皇帝都極為倚重謝家。如果能夠和他們扯上關系，齊老就不擔心有人會懷疑到他身上了。
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算盤非常正確，如果不是姜圖南這個意外出現，不會有人發現荒星上任何問題。
他看著眼前的師妹，也是多年來他最為倚重的下屬:“都梁，有時候人太聰明，反而不是好事。如果你什麽都不知道，今天也就不會坐在這裏了。”
都梁也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：“如果我不聰明，現在就不會做在這裏陪你閑聊了。”
她看了一眼時間，距離齊老所說的兩個小時已經相差無幾，她起身，深深看了一眼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，遺憾道：“你的確聰明，算無遺策，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就是那顆棋子，到底是不是真的脆弱不堪？”
齊老的一顆心臟重重一跳，盯著都梁看了一會兒，不動聲色道：“你還想威脅我？咱們最大的底牌都已經亮出來了，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姜圖南不是個人。”
門被從外面推開，正是姜圖南。她身後還跟著臉色蒼白的觀棋。觀棋像是經歷了什麽打擊一般，躲避著齊老的視線。
看見孫女的一瞬間，齊老什麽都明白了。他們這是早就算計好了一切，等著他鉆進圈套！
雙方都是豪賭，砝碼全都已經放平，說到底，是他技不如人。但是齊老想不明白，他看著姜圖南，總覺得這個女孩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。
觀棋站在她身邊，像是一朵驟然失去色彩的鮮花，搖搖欲墜。
“所以，我沒猜對你們都家的底牌，還是我這顆‘棋子’本來就有問題？”齊老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杖，優雅地起身，像是要死個明白才甘心。
“爺爺，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你就錯了呢？”觀棋的聲音顫抖著，仍然不敢與這位她極為敬愛的老人對視。
齊老微微一笑，站在原地看著觀棋：“觀棋，這是爺爺為你上的最後一課。所有選擇其實都是一場豪賭，成王敗寇，永遠不要後悔你曾經選擇的路。”
話已至此，觀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，觀棋只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爺爺。她以為教她做人，帶她長大的爺爺是個正直、有底線的人，卻沒想到真相如此離譜。
“所以能告訴我，到底錯在哪裏嗎？”齊老再次問。
“大概是邪不壓正。”姜圖南微微一笑，目光悠遠。
和姜圖南的幾面之緣裏，齊老不記得這個女孩氣度非凡。只覺得她看起來就並非池中之物，但是還需要打磨。現在站在他面前的，儼然符合他想象中已經經歷過風雨的模樣。
他不可置信道：“你不是人？”
“說話就說話，怎麽還罵人呢？”都梁起身，替姜圖南擋住齊老的視線，笑道，“我知道現在這裏都是你們的人，但是你確定你們能夠活著離開嗎？”
齊老默然，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圖南：“如果你不是人，心裏應該很清楚吧？不然謝秩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呢？是去救謝霄了吧。”
姜圖南面色不變，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。
看著眼前已經完全撕開假面的爺爺，觀棋後退了幾步，顫抖著嘴唇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。
“不到最後一刻，沒有人能知道笑到最後的是誰。”
齊老的手杖重重戳在地上，他中氣十足地喊道：“來人，把觀棋帶走！”
不等觀棋掙紮，她已經被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到來的人果斷縛住，任憑她如何吵鬧也沒用，就這樣被無情地帶走了。
隨著手杖戳地地聲音，姜圖南已經迅速做出反應，藤蔓如同一道屏障，迅速將她們包裹起來，但是也沒有任由齊老受傷，只是在她們中間加了一道防護。
“真是沒想到，你居然會選擇連我一起保護。”齊老微微一笑，懷念地看著四周。
姜圖南點頭，無所謂道：“還等著你親自出去認罪，當然不可能讓你死在這裏。”
她也跟著環顧四周，一片漆黑之中，居然有星星點點的亮光。
“這都是那些死於實驗的動物和人，每一個我們都為他們立了碑。”齊老深沈道，“他們是為人類的進步做出犧牲，總比庸碌過完此生要有意義得多。”
“你這個思想從一開始就是錯的。”姜圖南歪頭看著他，嘆了口氣，“就像你的存在，就是為了宣告‘人類改造計劃’不可能成功，逆天而為實現不了。”
“你是我最完美的實驗品，能力又強，現在甚至能夠拔刀對向我。”齊老道。
姜圖南搖頭：“正是因為你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，才會使你落到現在的境地。明明有很大的可能失敗，但你還是選擇賭一把。”
不只是姜圖南這個“實驗品”的存在，更是都家未知的秘密。姜圖南沒想到齊老這麽固執，哪怕到了這一刻，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沒問題，所有的步驟也沒問題。
“我輸了，所以我坦然接受失敗的懲罰。”齊老笑瞇瞇道。
“你對得起這些被你們以犧牲之名濫殺的無辜嗎？”姜圖南握緊了拳頭，低聲問。
“這就不勞你費心了，我活了這麽多年，自覺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。至於你說的那些，在我看來並非過錯。”
姜圖南不再試圖跟齊老糾纏，高高舉起手，神奇的一幕出現在他們眼前。
一個個搖搖欲墜的光點突然聚集在一起，像是覺醒了意識一般，全部往姜圖南手心飛去。齊老看著這一幕，不由得心生警惕。
姜圖南的力量比他想得還要強，就連這些……也能接到她的號令。
漆黑之中傳來窸窣聲，從草叢裏鉆出了一個又一個矮小的人類，眼睛裏都閃爍著奇異的光線，緊緊盯著他。
齊老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心口發緊，他握住手杖的手指輕輕顫動著，生怕面前的這群小孩有什麽舉動。
“這些都是被你們丟棄的實驗品，對嗎？”姜圖南往前走了幾步，跟這群孩子們站在同一個陣營，轉頭望向齊老：“想來你也不會記得他們都是什麽樣子了吧，畢竟對你而言，就連這些墓碑，都是有目的地建成。”
齊老背後出了一層冷汗，他的手杖再次動了動，一群變異動物悄然無聲地出現，最大的當屬曾經在瑯齊儲那裏見過的那只如同蝙蝠一樣的動物。
它仍然懵懂，一雙豎瞳緊緊盯著他們，像是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。它巨大的翅膀垂在地上，只露出尖尖的喙。
“這只實驗品，足夠保護一顆星球的安危。用來抵禦蟲族，再好不過。我的這些年並非白費，只是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都不接受罷了。”齊老沈聲道。
“代價也很大，你的這個武器使用壽命不過一兩年，卻要耗費大量的人力、物力和鮮血，齊老，你不再是那個值得我們尊重的所長了。”都梁嘆了一口氣看著齊老身後的千軍萬馬。
雙方都知道，這件事不可能善了。他們無法說服對方，唯一的選擇就是兵戎相見。
齊老率先動手，高高舉起右手：“孩子們，去享受美味的食物吧。”
他緊緊盯著姜圖南和都梁，還有她們身後看起來沒什麽用的一群小孩，有些緊張。正是因為拿不準她們到底還有什麽後手，才更值得期待。
姜圖南沒有讓他失望，只是擡了擡手，狂風大作，齊老已經有些站不穩，只見她們那邊卻穩如泰山，這陣風像是指望他們面前吹一般。
齊老身後的變異動物步伐也慢了下來，有許多從嗓子裏發出嚎叫，像是在為自己加油鼓勁。就連那只巨大的四不像也沒功夫觀察他們了，正在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。
“你不是……植物系異能嗎？”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風裏傳來，齊老有些驚詫，將手裏的手杖用力往下捅了幾分，確保自己能夠在狂風之中佇立。
姜圖南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，看著她們腳下濃郁的黑霧，從口袋裏摸出一顆隨珠。
那些閃爍著的光球更是毫不猶豫地靠近她，準確來說是靠近隨珠。姜圖南松開手，瑩潤的珠子幾乎要與那團白色光球融為一體。
風依然在吹著，齊老卻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。
那些在人類手上失去作用的隨珠，在姜圖南手上好像換了一種東西一般。整片空間的黑色漸漸被驅散，變異動物開始躁動不安，似乎不太習慣著耀眼的光芒。
姜圖南沒有停下，用手指輕彈那團光球，它們順著風如同坐上了過山車，所到之處，所有黑暗退散，留下的全部都是這片空間所沒有的光芒萬丈。
齊老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。
這片星球是一切的發源地，為了“回報”那個幫助他的東西，齊老要求在這裏為那些實驗品建了一片凈土，就是為了方便他們離開之後能夠入土為安。
原本這片土地就被黑暗籠罩，他不過是為此添磚加瓦罷了。
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，齊老苦心經營多年，就是為了在第四軍團的地盤埋下這顆定時炸彈。幾次都險些被謝秩發現，但是都被他應付過去。
至於當初選擇把賽場定到這裏，也是齊老苦心經營的結果。一切從這裏開始，他打算在這裏結束那些反對他的人的性命。
為了建造不受影響的賽場，齊老花費了大量的財力、物力，現在看來，一切如同竹籃打水一場空。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局，氣沈丹田，大聲喊道：“全力出擊！”
身後的變異動物嘶吼著朝著姜圖南跑過去，和狂風對抗，對於它們來說並不容易。
恰在此時，天空中開始飄雨。齊老知道，這也是姜圖南弄出來的陰謀詭計。他咬著牙，自己也試圖往前走幾步，卻沒能成功。
齊老這才發現，自己像是被禁錮在了原地一般，除了向下，其餘方位全部動彈不得。他後知後覺地開始感到害怕，囁嚅著嘴唇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那群變異動物瘋狂地想要和急風驟雨一較高下，直到那群光團從它們身邊經過，這群躁動不安的變異動物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，像是被安撫住了一般，被風刮得往後退了幾米。
姜圖南身後的孩子們動了，他們手上都挎著一個小提籃，裏面是一朵朵變異蘑菇，被他們捏著在這片土地種下。
齊老看不明白姜圖南這是在做什麽，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——
一股異香傳來，他的頭開始劇痛，這片剛剛種下不久的變異蘑菇發揮毒性了。
姜圖南的實力竟然恐怖如斯！變異植物在她手中被催熟，毒性居然比之前還要強烈！
她是為了證明什麽？證明自己很強嗎？
齊老勉強道：“果然，你作為我最成功的實驗品之一，露出來的能力也很驚人。你就是我想要努力的目標，就連你也不理解嗎？”
姜圖南將衣袖卷上去，示意齊老看。
原來的身體上有很多註射留下的小血點，跟這截光潔的胳膊形成巨大的反差。姜圖南清楚，她猜齊老也很清楚。
齊老面色巨變，看著姜圖南，顫抖著問：“你到底是什麽東西？你果然不是我的試驗品了。”
“在你稱我為實驗品的那一刻，我就已經變了。”姜圖南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，故弄玄虛道。
“我知道你很強，但那又怎樣呢？現在依然只能作為我們的手下敗將，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江山被毀滅。”姜圖南一字一句道。
齊老反而鎮定下來，笑道：“你有沒有考慮過，我可能只是個拖延時間的工具。真正需要對付的，並不是我這個老不死的東西。”
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，都梁扶住姜圖南的手：“去吧，去幫助謝秩吧，這裏我能應付。”
都梁的能力姜圖南是見識過的，她一擡手，整個空間像是被控制住了。
齊老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認識自己的這位師妹：“你……果然不是人！這就是你們都家的底牌嗎？”
他艱難地跟腦海中想要睡過去的念頭對抗著，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都梁和姜圖南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勝券在握。
憑藉弱小的人類，根本都不過他們這群東西。齊老甚至不知道，她們到底算是什麽？
都梁還是之前的模樣，打量著齊老：“原本不想說的，我也是人類，不知道為什麽你對人類的誤解那麽大，這就是弱者的自尊心嗎？”
“咱們兩個老家夥的事情，就由我們自己解決。至於未來，早就該交給那些小朋友了。”都梁隨意地坐下，朝著那只巨大的四不像擺擺手，就見它乖巧地飛過來。
齊老驚訝地看著這一幕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，就見都梁稍稍擡手，那只他引以為傲的“四不像”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。
一片黑暗襲來，都梁的聲音響起：“為了防止再出意外，就辛苦齊老在它嘴裏稍作休息了。”
此刻齊老眼前一片黑暗，他怎麽也沒想到，自己到了現在，居然會受到這種侮辱。那只四不像的嘴巴裏空間很大，如同一個黑暗的繭房一般困住他。
在這一片黑暗裏，齊老得以開始思考都梁和姜圖南的身世問題。她們一定不是普通人類。他從未見過能夠掌控天氣的異能者，上一個有這種能力的，是蟲族。
關於都梁，她像一個普通人一樣，甚至連異能都沒有。能夠被人高看一眼的，是她強大的精神力。但是這些年來，大家都不知道她的精神力到底有什麽作用。
精神力強到能控制所有生物？這簡直是聞所未聞！
外面的都梁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，輕輕揉著額頭。她看著眼前的這一群變異動物，不禁有些頭大。作為非異能者，果真處理這些還是有些吃力……
但是她沒有困擾太久，姜圖南放出的那棵隨珠釋放出了令人驚訝的能力。
黑暗不僅被驅散，那些變異動物也被迎風生長的變異蘑菇困住，還有整個空間亮起來之後飄蕩著的蒲草一般的植物也纏上它們，悄無聲息地將那些龐然大物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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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名其妙被帶到房間，都梁看見齊老，不由得感慨道：“早就猜到是你老人家，沒想到還真的是這樣。”
齊老示意她坐，語氣和緩道：“是啊，咱們已經共事三十多年了，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一天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猜到的？”齊老仔細思索著，猜測道，“是帶著圖南來了平星以後？還是更早之前？”
都梁看著眼前保養得宜的老頭，輕輕搖頭：“從咱們開會，你說去荒星沒能看見扶桑樹那次。”
齊老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驚訝：“沒想到那麽早，看來我這次把你留下，你走得不冤。”
兩人如同打啞謎一般對話，齊老卻不知道，都梁早有準備，現在星網上的大家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直播，只認識這兩位都是動物研究所的大佬，不知在討論什麽問題。
【總感覺他們之間氣氛怪怪的】
【是因為荒星產生了分歧嗎？】
【有沒有人知道是什麽事情啊？瓜都遞到嘴裏了卻吃不到的感覺非常不好】
網友看不懂這是發生了什麽，但是觀棋懂。
自從得知爺爺失蹤之後，觀棋的眼皮子就一直跳，似乎在預感要發生什麽不可控制的事情。她往最壞的方面猜了，猜測爺爺是不是遭遇了不幸，沒想到是想讓別人遭遇不幸。
聽到他們提起姜圖南去平星，觀棋已經猜到了。當時她們在平星遇見襲擊，並不是瑯齊儲安排的，反而是自家爺爺安排嫁禍給瑯齊儲。
觀棋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，沒想到一直教自己做人要正直的爺爺，居然自己一直在做違背那個說法的人。
她攥緊拳頭，開始擔心都梁的安全問題。她爺爺向來心狠手辣，以前她以為爺爺的刀尖只會對準壞人，現在卻拿不準了。
身在賽場之外，觀棋不知道該不該聯系父母，更不知道這些事情裏，父母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，是不是和爺爺一樣？
萬一稍推門進來，看見觀棋難看的臉色，只能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：“這種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他是他，你是你，你的為人大家都知道。”
這種三觀碎裂的感覺，萬一稍上次感受還是得知她表哥居然能從人變成羊。可是跟齊老這件事比起來，算不上什麽大事了。
“人生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事件發生，他只是選擇了他覺得對的路，你也要選擇你覺得對的路才行。”萬一稍語重心長道。
同時心裏有些奇怪，齊老一個陰險狡詐、臥底多年的老頭，到底是怎麽把觀棋教得這麽非黑即白的？
觀棋看著直播間裏還在對峙的兩個人，齊老似乎已經篤定勝券在握，笑容和善地替都梁答疑解惑。
“你們的圖南已經被瑯齊儲解決了，他們雖然是同歸於盡，但是瑯齊儲為人類做出了巨大貢獻，未來我會給他正名的。”
“你們以為所有事都是瑯齊儲做的，其實有不少都是我幹的，然後推給了他，可惜你們沒有早點發現。”
“你以為植物研究所的事就一定是植物研究所的人幹的嗎？”齊老意味深長道，“也有一種可能，是我幫忙推進他們的進程。”
“荒星聽說已經恢覆正常了，圖南的使命完成，是否活著已經不重要了，未來我會好好管理荒星的。”齊老咬重了幾個字眼，笑瞇瞇道，“你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，其實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。”
“比如那只小熊貓，又比如幾只浣熊，還有那只小象……對了，你們應該也發現了吧？那只小象看起來還沒來得及做什麽，其實根本長不大。”齊老朗聲大笑，“那是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一頭大象。”
觀棋聽得不寒而栗，她完全沒有想到，爺爺居然是這樣一個人。
“為人類的進化做出貢獻，是那群低等動物應該做的事情，也是它們的榮幸。”
“還有你的大外甥，當初為什麽沒有死呢？我明明安排了天羅地網送他上路。不過你們都家有什麽稀奇的保命技能，也不奇怪。”齊老起身，顯然這一次的談話已經進入了尾聲，“告訴你的大外甥，如果有下次，他就不可能這麽幸運了。”
觀棋聽者爺爺的觀點，不可置信道：“明明他讓我去荒星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。”
“人總是會變的，而且一個人不一定只有一張嘴臉。”萬一稍默然無語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觀棋。
不光是觀棋，看到第三軍團出現的一瞬間，萬一稍就猜到一定是瑯齊儲的同夥來了，卻沒想到這個同夥居然是齊老。
一向和藹可親的齊老居然是個隱藏大boss這件事對於大家來說，沖擊力都很大。觀棋看見直播的第一反應，不是責怪都梁居然開直播害齊老名聲掃地，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。
“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”觀棋低垂著眼簾，忍不住道，“他老人家能減刑嗎？”
萬一稍搖頭，觀棋沒有看到，只是自嘲道：“問你這個做什麽呢？你也跟我一樣，哪裏會知道這種內幕呢？”
此時的受害人姜圖南正坐在飛行器裏，曲憶在後排觀看直播，發出八卦的聲音：“這位真的不簡單，居然藏得這麽深。”
“所以怎麽辦呢？”曲憶好奇道，“會有比他藏得更深的嗎？你們人類還真是神奇的物種，明明大家都是同一個種族，出來的卻參差不齊。”
“嚴謹點，在座的沒有一個是人類。”謝秩忍不住道，“比起這個，我有點好奇，他們到底是怎麽調動第三軍團的。”
“孟得斯。”姜圖南肯定地說出這個人名，想起來到星際那天，她遇見的那個活潑開朗大男孩。
這下不用姜圖南繼續說，謝秩就猜到了，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。
孟得斯的父親是謝霄的副官，兩人合作了幾十年，既然孟得斯在這裏，謝秩有些擔心謝霄的安危。
姜圖南自然看出了謝秩的情緒，淡定道：“等下把我們送過去之後，你先回家一趟吧，這裏我們真的能夠應付得來。”
曲憶讚同點頭：“做人嘛，就要勇於挑戰自我。不用擔心，我會保護好南南的。”
這不是客氣的時候，謝秩也不再推辭，盡管他多少還有些擔心姜圖南的能力，但還是選擇尊重她，以及實力很強的老夥計曲憶。
兩人被甩下飛行器，看著如同鐵桶一般的星球，曲憶不禁陷入沈思：“這人走得也太快了，咱們怎麽堂堂正正地進去啊？”
姜圖南原本也沒打算堂堂正正地進去，否則很難解釋清楚，她在比賽現場消失，卻又出現在現場外的這件事。
她朝著曲憶伸手，長相精致的蟲族瞬間變成一只小小的蝴蝶，順著姜圖南的手翩躚而至，最終停留在她的肩膀上，如同一個精致的裝飾品。
打破了人類的身體之後，姜圖南都有能力真的強了不少，像這種人類看起來無解的場面，她也能夠輕松應付。
姜圖南先四處看了看，開始確定大家的方位。
蘇辛子和其餘的同學們都在安排好的宿舍裏；萬一稍正在跟第三軍團的人插科打諢，大概是在尋找出去或者進賽場的辦法；觀棋神情肅穆，一言不發地坐在休息室，看著一片空白的投屏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只有都梁，姜圖南感受到了她所在的大樓之下，埋藏著足夠銷毀這一切的炸藥。
齊老沒有離開，而是站在窗邊眺望遠方，露出一個笑容：“都梁啊都梁，咱們做了這麽多年的同事，走的時候能夠一起有個好名聲，也還算不錯。”
都梁沒什麽反應，淡定地端著保溫杯喝茶，過了許久才疑惑道：“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著走出去，這又是在做什麽？”
“最後一個故事，講給你聽，也是說給我自己。”
齊老就是那個朝著樹靈要來能量的人。
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學生，沒有覺醒異能，只能做一個普通人。但是他的精神力還算強，負責在野外尋找各種古生物的蹤跡。
古生物的存在不接能證實古藍星的文明，還能用於恢覆星際上的生態環境。
齊老是在尋找一頭猛獸時無意間墜進這棵星球，奄奄一息時聽見了屬於人類的聲音：“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強烈的求生欲讓齊老不甘心在這裏結束生命，他努力求救，盡管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獨自來到這裏，他還是在不斷掙紮著。
陷入黑暗之前，齊老還在思索，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。
事實證明，他賭對了。
一開始，齊老並沒有想到救他的居然不是個人類。他的傷口全部恢覆如初，內臟的疼痛也不覆存在，齊老以為對方有什麽不得了的保命藥物，也就沒有多問。
後來齊老發現，這個救了他的人似乎沒有跟他一起離開的意思，這才產生懷疑——
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，除了有一棵烏漆嘛黑的樹，處處都陰森可怖，怎麽會有人願意呆在這裏？
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，齊老在這個奇怪的小男孩的照顧之下，漸漸恢覆健康，同時也發現了他的秘密。
齊老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——不用吃飯喝水，也不需要睡眠就可以生存。真相呼之欲出，齊老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。
這些都是正常人類所辦不到的，星際還有太多東西在等待著人類的探索，比如這種看起來是人，其實可以永生的不明生物。
齊老開始不動聲色的引導著這個好心的小男孩，發現他果真有人類所不具備的能力。齊老試著跟他分享一些故事，關於人類的成長。不知為何，這個小男孩明明不是人類，又單純得近乎愚蠢，卻會對人類產生憐憫之心。
拿捏住這一點，剩下的事就很好辦了。齊老不斷加深著“人類弱小、急需拯救”的概念，男孩信了，甚至願意給出一部分力量，讓齊老回去拯救人類。
齊老可沒有什麽當救世主的想法，他拿這些東西，一開始是覺得這些東西有用，至於怎麽用，他還沒有想清楚。
可是誰也沒料到，事情的發展總是不由人控制。齊老不過是剛走出這顆星球，就碰上了聯邦的人。
許多普通民眾都以為，聯邦和帝國只是政見不合。齊家算得上是世家，齊老知道最深處的秘密。聯邦之所以跟帝國不合，是因為他們看起來是同一物種，一個來得早，一個來得晚，即便是為了爭奪地盤，他們也註定不可能和睦相處。
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，他們才能勉強和諧。如果沒了蟲族的存在，未來戰爭的意義將是帝國和聯邦之間的資源搶奪。
齊老被聯邦的人抓住了，並且帶回了聯邦。聯邦比帝國早早的在星際生存多年，對於星際許多研究都要比帝國先進。
這種非同一般的科技征服了齊老，他想起自己給那個怪物畫的大餅，改造人類，多麽美好的願想。長生不老，人類從古至今都在追求的東西，說不定就會在他手上實現。
就這樣，聯邦不費一兵一卒，得到了齊老的支持。
這次秘密會面並沒有驚動別人，齊老從俘虜變成座上賓，甚至聯邦承諾，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齊老在帝國一切工作的開展。
在聯邦的指點之下，齊老去了荒星，試圖尋找那些聯邦還沒能成功破譯的秘密。可是誰也想不到，荒星這顆星球太古怪了，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，拒絕著他們的進入。
齊老偷偷在荒星投放了帶回來的不明物質，不久之後荒星就被灰霧包裹，身在其中的人什麽也看不分明。
這反而更證明了一件事，荒星有值得他們探究的價值。所以齊老力排眾議，在聯邦的推波助瀾之下，把那些被他們抓回來的古生物全部都放在這裏。
年輕健壯和剛剛出生的都被他們帶走成為實驗品，剩下的老弱病殘被丟在荒星自生自滅，他們就這麽做了幾十年，都沒有被人發現。卻沒想到，一個疏忽大意放跑的實驗品，居然擁有顛覆一切的力量。
齊老看著眼前的都梁，嘆氣道：“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會選中你作為荒星的接班人嗎？”
這也正是都梁好奇的地方，他明明有那麽多人可以選擇，卻偏偏拉自己下水。
“當然是因為你身後站著未來可期的謝霄。”齊老朗聲大笑。
都家是帝國有名的世家，他們家比起其他分支眾多的世家，人數少得可憐。但是後代都極為優秀，從沒出過一個廢物。
即便齊老不清楚他們家人是怎麽做到的，也不妨礙他看見都家孩子們的價值。都梁算起來應該是齊老的師妹，都梁一心沈迷學業，她妹妹倒是早早就和青梅竹馬的謝霄訂了婚。
謝家更是帝國最為強盛的家族之一，歷代帝國的皇帝都極為倚重謝家。如果能夠和他們扯上關系，齊老就不擔心有人會懷疑到他身上了。
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算盤非常正確，如果不是姜圖南這個意外出現，不會有人發現荒星上任何問題。
他看著眼前的師妹，也是多年來他最為倚重的下屬:“都梁，有時候人太聰明，反而不是好事。如果你什麽都不知道，今天也就不會坐在這裏了。”
都梁也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：“如果我不聰明，現在就不會做在這裏陪你閑聊了。”
她看了一眼時間，距離齊老所說的兩個小時已經相差無幾，她起身，深深看了一眼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，遺憾道：“你的確聰明，算無遺策，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就是那顆棋子，到底是不是真的脆弱不堪？”
齊老的一顆心臟重重一跳，盯著都梁看了一會兒，不動聲色道：“你還想威脅我？咱們最大的底牌都已經亮出來了，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姜圖南不是個人。”
門被從外面推開，正是姜圖南。她身後還跟著臉色蒼白的觀棋。觀棋像是經歷了什麽打擊一般，躲避著齊老的視線。
看見孫女的一瞬間，齊老什麽都明白了。他們這是早就算計好了一切，等著他鉆進圈套！
雙方都是豪賭，砝碼全都已經放平，說到底，是他技不如人。但是齊老想不明白，他看著姜圖南，總覺得這個女孩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。
觀棋站在她身邊，像是一朵驟然失去色彩的鮮花，搖搖欲墜。
“所以，我沒猜對你們都家的底牌，還是我這顆‘棋子’本來就有問題？”齊老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杖，優雅地起身，像是要死個明白才甘心。
“爺爺，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你就錯了呢？”觀棋的聲音顫抖著，仍然不敢與這位她極為敬愛的老人對視。
齊老微微一笑，站在原地看著觀棋：“觀棋，這是爺爺為你上的最後一課。所有選擇其實都是一場豪賭，成王敗寇，永遠不要後悔你曾經選擇的路。”
話已至此，觀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，觀棋只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爺爺。她以為教她做人，帶她長大的爺爺是個正直、有底線的人，卻沒想到真相如此離譜。
“所以能告訴我，到底錯在哪裏嗎？”齊老再次問。
“大概是邪不壓正。”姜圖南微微一笑，目光悠遠。
和姜圖南的幾面之緣裏，齊老不記得這個女孩氣度非凡。只覺得她看起來就並非池中之物，但是還需要打磨。現在站在他面前的，儼然符合他想象中已經經歷過風雨的模樣。
他不可置信道：“你不是人？”
“說話就說話，怎麽還罵人呢？”都梁起身，替姜圖南擋住齊老的視線，笑道，“我知道現在這裏都是你們的人，但是你確定你們能夠活著離開嗎？”
齊老默然，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圖南：“如果你不是人，心裏應該很清楚吧？不然謝秩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呢？是去救謝霄了吧。”
姜圖南面色不變，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。
看著眼前已經完全撕開假面的爺爺，觀棋後退了幾步，顫抖著嘴唇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。
“不到最後一刻，沒有人能知道笑到最後的是誰。”
齊老的手杖重重戳在地上，他中氣十足地喊道：“來人，把觀棋帶走！”
不等觀棋掙紮，她已經被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到來的人果斷縛住，任憑她如何吵鬧也沒用，就這樣被無情地帶走了。
隨著手杖戳地地聲音，姜圖南已經迅速做出反應，藤蔓如同一道屏障，迅速將她們包裹起來，但是也沒有任由齊老受傷，只是在她們中間加了一道防護。
“真是沒想到，你居然會選擇連我一起保護。”齊老微微一笑，懷念地看著四周。
姜圖南點頭，無所謂道：“還等著你親自出去認罪，當然不可能讓你死在這裏。”
她也跟著環顧四周，一片漆黑之中，居然有星星點點的亮光。
“這都是那些死於實驗的動物和人，每一個我們都為他們立了碑。”齊老深沈道，“他們是為人類的進步做出犧牲，總比庸碌過完此生要有意義得多。”
“你這個思想從一開始就是錯的。”姜圖南歪頭看著他，嘆了口氣，“就像你的存在，就是為了宣告‘人類改造計劃’不可能成功，逆天而為實現不了。”
“你是我最完美的實驗品，能力又強，現在甚至能夠拔刀對向我。”齊老道。
姜圖南搖頭：“正是因為你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，才會使你落到現在的境地。明明有很大的可能失敗，但你還是選擇賭一把。”
不只是姜圖南這個“實驗品”的存在，更是都家未知的秘密。姜圖南沒想到齊老這麽固執，哪怕到了這一刻，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沒問題，所有的步驟也沒問題。
“我輸了，所以我坦然接受失敗的懲罰。”齊老笑瞇瞇道。
“你對得起這些被你們以犧牲之名濫殺的無辜嗎？”姜圖南握緊了拳頭，低聲問。
“這就不勞你費心了，我活了這麽多年，自覺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。至於你說的那些，在我看來並非過錯。”
姜圖南不再試圖跟齊老糾纏，高高舉起手，神奇的一幕出現在他們眼前。
一個個搖搖欲墜的光點突然聚集在一起，像是覺醒了意識一般，全部往姜圖南手心飛去。齊老看著這一幕，不由得心生警惕。
姜圖南的力量比他想得還要強，就連這些……也能接到她的號令。
漆黑之中傳來窸窣聲，從草叢裏鉆出了一個又一個矮小的人類，眼睛裏都閃爍著奇異的光線，緊緊盯著他。
齊老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心口發緊，他握住手杖的手指輕輕顫動著，生怕面前的這群小孩有什麽舉動。
“這些都是被你們丟棄的實驗品，對嗎？”姜圖南往前走了幾步，跟這群孩子們站在同一個陣營，轉頭望向齊老：“想來你也不會記得他們都是什麽樣子了吧，畢竟對你而言，就連這些墓碑，都是有目的地建成。”
齊老背後出了一層冷汗，他的手杖再次動了動，一群變異動物悄然無聲地出現，最大的當屬曾經在瑯齊儲那裏見過的那只如同蝙蝠一樣的動物。
它仍然懵懂，一雙豎瞳緊緊盯著他們，像是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。它巨大的翅膀垂在地上，只露出尖尖的喙。
“這只實驗品，足夠保護一顆星球的安危。用來抵禦蟲族，再好不過。我的這些年並非白費，只是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都不接受罷了。”齊老沈聲道。
“代價也很大，你的這個武器使用壽命不過一兩年，卻要耗費大量的人力、物力和鮮血，齊老，你不再是那個值得我們尊重的所長了。”都梁嘆了一口氣看著齊老身後的千軍萬馬。
雙方都知道，這件事不可能善了。他們無法說服對方，唯一的選擇就是兵戎相見。
齊老率先動手，高高舉起右手：“孩子們，去享受美味的食物吧。”
他緊緊盯著姜圖南和都梁，還有她們身後看起來沒什麽用的一群小孩，有些緊張。正是因為拿不準她們到底還有什麽後手，才更值得期待。
姜圖南沒有讓他失望，只是擡了擡手，狂風大作，齊老已經有些站不穩，只見她們那邊卻穩如泰山，這陣風像是指望他們面前吹一般。
齊老身後的變異動物步伐也慢了下來，有許多從嗓子裏發出嚎叫，像是在為自己加油鼓勁。就連那只巨大的四不像也沒功夫觀察他們了，正在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。
“你不是……植物系異能嗎？”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風裏傳來，齊老有些驚詫，將手裏的手杖用力往下捅了幾分，確保自己能夠在狂風之中佇立。
姜圖南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，看著她們腳下濃郁的黑霧，從口袋裏摸出一顆隨珠。
那些閃爍著的光球更是毫不猶豫地靠近她，準確來說是靠近隨珠。姜圖南松開手，瑩潤的珠子幾乎要與那團白色光球融為一體。
風依然在吹著，齊老卻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。
那些在人類手上失去作用的隨珠，在姜圖南手上好像換了一種東西一般。整片空間的黑色漸漸被驅散，變異動物開始躁動不安，似乎不太習慣著耀眼的光芒。
姜圖南沒有停下，用手指輕彈那團光球，它們順著風如同坐上了過山車，所到之處，所有黑暗退散，留下的全部都是這片空間所沒有的光芒萬丈。
齊老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。
這片星球是一切的發源地，為了“回報”那個幫助他的東西，齊老要求在這裏為那些實驗品建了一片凈土，就是為了方便他們離開之後能夠入土為安。
原本這片土地就被黑暗籠罩，他不過是為此添磚加瓦罷了。
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，齊老苦心經營多年，就是為了在第四軍團的地盤埋下這顆定時炸彈。幾次都險些被謝秩發現，但是都被他應付過去。
至於當初選擇把賽場定到這裏，也是齊老苦心經營的結果。一切從這裏開始，他打算在這裏結束那些反對他的人的性命。
為了建造不受影響的賽場，齊老花費了大量的財力、物力，現在看來，一切如同竹籃打水一場空。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局，氣沈丹田，大聲喊道：“全力出擊！”
身後的變異動物嘶吼著朝著姜圖南跑過去，和狂風對抗，對於它們來說並不容易。
恰在此時，天空中開始飄雨。齊老知道，這也是姜圖南弄出來的陰謀詭計。他咬著牙，自己也試圖往前走幾步，卻沒能成功。
齊老這才發現，自己像是被禁錮在了原地一般，除了向下，其餘方位全部動彈不得。他後知後覺地開始感到害怕，囁嚅著嘴唇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那群變異動物瘋狂地想要和急風驟雨一較高下，直到那群光團從它們身邊經過，這群躁動不安的變異動物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，像是被安撫住了一般，被風刮得往後退了幾米。
姜圖南身後的孩子們動了，他們手上都挎著一個小提籃，裏面是一朵朵變異蘑菇，被他們捏著在這片土地種下。
齊老看不明白姜圖南這是在做什麽，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——
一股異香傳來，他的頭開始劇痛，這片剛剛種下不久的變異蘑菇發揮毒性了。
姜圖南的實力竟然恐怖如斯！變異植物在她手中被催熟，毒性居然比之前還要強烈！
她是為了證明什麽？證明自己很強嗎？
齊老勉強道：“果然，你作為我最成功的實驗品之一，露出來的能力也很驚人。你就是我想要努力的目標，就連你也不理解嗎？”
姜圖南將衣袖卷上去，示意齊老看。
原來的身體上有很多註射留下的小血點，跟這截光潔的胳膊形成巨大的反差。姜圖南清楚，她猜齊老也很清楚。
齊老面色巨變，看著姜圖南，顫抖著問：“你到底是什麽東西？你果然不是我的試驗品了。”
“在你稱我為實驗品的那一刻，我就已經變了。”姜圖南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，故弄玄虛道。
“我知道你很強，但那又怎樣呢？現在依然只能作為我們的手下敗將，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江山被毀滅。”姜圖南一字一句道。
齊老反而鎮定下來，笑道：“你有沒有考慮過，我可能只是個拖延時間的工具。真正需要對付的，並不是我這個老不死的東西。”
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，都梁扶住姜圖南的手：“去吧，去幫助謝秩吧，這裏我能應付。”
都梁的能力姜圖南是見識過的，她一擡手，整個空間像是被控制住了。
齊老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認識自己的這位師妹：“你……果然不是人！這就是你們都家的底牌嗎？”
他艱難地跟腦海中想要睡過去的念頭對抗著，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都梁和姜圖南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勝券在握。
憑藉弱小的人類，根本都不過他們這群東西。齊老甚至不知道，她們到底算是什麽？
都梁還是之前的模樣，打量著齊老：“原本不想說的，我也是人類，不知道為什麽你對人類的誤解那麽大，這就是弱者的自尊心嗎？”
“咱們兩個老家夥的事情，就由我們自己解決。至於未來，早就該交給那些小朋友了。”都梁隨意地坐下，朝著那只巨大的四不像擺擺手，就見它乖巧地飛過來。
齊老驚訝地看著這一幕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，就見都梁稍稍擡手，那只他引以為傲的“四不像”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。
一片黑暗襲來，都梁的聲音響起：“為了防止再出意外，就辛苦齊老在它嘴裏稍作休息了。”
此刻齊老眼前一片黑暗，他怎麽也沒想到，自己到了現在，居然會受到這種侮辱。那只四不像的嘴巴裏空間很大，如同一個黑暗的繭房一般困住他。
在這一片黑暗裏，齊老得以開始思考都梁和姜圖南的身世問題。她們一定不是普通人類。他從未見過能夠掌控天氣的異能者，上一個有這種能力的，是蟲族。
關於都梁，她像一個普通人一樣，甚至連異能都沒有。能夠被人高看一眼的，是她強大的精神力。但是這些年來，大家都不知道她的精神力到底有什麽作用。
精神力強到能控制所有生物？這簡直是聞所未聞！
外面的都梁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，輕輕揉著額頭。她看著眼前的這一群變異動物，不禁有些頭大。作為非異能者，果真處理這些還是有些吃力……
但是她沒有困擾太久，姜圖南放出的那棵隨珠釋放出了令人驚訝的能力。
黑暗不僅被驅散，那些變異動物也被迎風生長的變異蘑菇困住，還有整個空間亮起來之後飄蕩著的蒲草一般的植物也纏上它們，悄無聲息地將那些龐然大物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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